縠紋平

妳說，春雷後，下過幾場雨，春天就來了。

過了一個冬季，我們每天都在忙碌中度過。
草原，被行人踩成小道。


春雷響遍，幾場雨後，
樹抽了新芽，草鋪成嫩綠，浦公英叢叢華放。

妳依舊踏著疲憊出門，在車上啃麵包。
妳依舊晚睡，疲於奔命大大小小的quiz和paper。

室友的先生丟了工作，眼看自己也將畢業，找了幾個月也沒有找到工作機會。
他們都是ph.D。
她說六月底她先生要搬來住，還有他的爸爸和丁丁。
她說，妳們可以開始找房子了。

之前的計畫並不是這樣，但是誰也沒有其他辦法，這本來就不是我們所能寄望太多的世界。
室友逗著遠在Los Angeles的丁丁，那是一天中她唯一能笑開懷的時刻。

學校附近的street vendor 愈開愈多，有熱狗、冰淇淋、越南炒麵、pepperoni roll...
每個人對錢斤斤計較。(當然我也一樣)
走在路上的人像極了一顆顆氣球，有氣無力浮在半空中，在炎熱的陽光下，即便輕輕碰觸也很容易爆炸。
人與人，時時摩擦，便會擦槍走火。
這裡愈來愈像台灣。

我看了妳在台灣的照片，我說我很羨慕妳。
想去那兒玩就去那兒玩，想吃什麼就吃什麼，身邊的女人很疼妳，妳看起來很快樂。
妳大笑，說妳才羨慕我，因為可以住在美國。

其實也不是不快樂，其實我很能適應每天漢堡pizza、coke、chips炸薯條的日子。
我也喜歡這種簡單安逸的日子。
每天都期待weekend來臨，星期三就計畫好要去吃什麼要晃哪裡。
無聊的生活裡，妳每天都可以尋很多笑話尋開心。
我可以有很多時間昏睡，畫畫。
只是我不想，我只想發呆，日復一日，直到我的腦像柏油路一樣貧瘠。

電話聲此起彼落，室友忙著接電話，日子不如她想的那樣，所有的抗爭都證明於事無補。

日子也不像我們計畫的，一切都不停變卦。
妳說明天8點起床選課。妳的畢業時間又無故拖長了一個學期。
反正畢業也找不到工作，不如多修幾堂課，把GPA飆高一點。妳說。

室友忘記她養的魚，老是覺得牠們已經死光，許久沒有餵。
自從丁丁對魚充滿興趣，她把魚從魚缸撈出來放在燒杯裡，丁丁離開後，她就忘記了這件事。
ㄧ個月後，健康的魚咬死了孱弱的魚，活的魚吃光了死掉的魚。
弱肉強食本來就沒有對錯。
當大家聚再同一個方寸裡，漸漸污濁，漸漸飢饞，誰都想撐著疲憊的肉身等待另一個希望。
只是希望往往被遺忘了。

請繼續拖著無動於衷的軀殼。
就像妳說的，春雷後的幾場雨，春天就會來。